《香頌》01
※私設,詩人炭 x 騎士善
01
每個人大概都有所謂的天職。善逸如是想著。
像他的天職,就是個騎士。
似是命中注定,他不管是職業或精神,都是位騎士,就連戀愛之路也像悲壯的騎士。
他談過七次戀愛,七次戀愛都成了吟遊詩人的戀歌,悲劇式的,痛苦的,認識他的詩人,總在之後悠悠唱起騎士將身心奉獻後,還是被仕女拒絕而破滅的愛情。
善逸知道自己被當成題材,但他無法脫身,他為愛而生,掏心掏肺,不求回報,這是他根深蒂固的性格,他天生就該是騎士,也只做得了戀歌中的悲劇角色。
直到這天,他在酒館遇見赤髮的吟遊詩人。
吟遊詩人甫進酒館,還未歌唱,善逸就從詩人身上聽見溫柔到令人想哭的聲音,這讓他不禁放下酒杯,興味盎然地看向詩人,詩人噙著溫和的笑,向酒館老闆要了杯水,他披著黑綠相間的斗篷,赤髮十分醒目,善逸以眼角餘光打量詩人,視線在詩人額上的火紋多逗留了會兒。
詩人也感受到善逸的目光,兩人對上了眼,善逸因那雙不帶雜質的赤瞳一愣,錯失在第一時間向對方客氣頷首的機會,而是讓詩人微笑開了口。
「您好,請問您介意我等等在這裡唱歌嗎?」帶著琴的詩人,溫聲問道。
「啊?」善逸滿頭問號,他還沒碰過會先禮貌詢問是否能即興唱上一段的詩人,之前那些詩人是想唱就唱,自由奔放——他懂了!莫非這詩人等等要唱的,就是跟自己有關的戀歌?善逸低咒了聲,本想黑著臉說出「介意」,但他又十分好奇,詩人的歌聲會是多麼美妙。
畢竟,這人擁有讓他想哭的溫柔聲音啊。
「請便。」善逸應了聲,回頭繼續喝酒。
「謝謝您。」赤髮詩人咧出燦爛的笑容,善逸本以為詩人要開始彈琴唱歌了,沒想到赤髮詩人又問了酒館老闆同樣的問題。
「請問,您介意我等等在這裡唱歌嗎?」
全酒館的人都被詩人問過一遍。沒有人拒絕詩人,一方面是酒館本來就常見吟遊詩人的即興表演,另一方面,是赤髮詩人的態度誠懇,笑容耀眼,誰見了都只會暖暖得點頭說好。
赤髮詩人在取得在場所有人的同意後,終於把琴拿出來,琴身刻有奇特的太陽式樣,善逸心想,這樂器跟笑起來似朝陽般溫暖的詩人還真搭啊。
詩人對於表演是慎重的,他謹慎地調音,不過總是差了些的不和諧,令善逸微微皺眉。
事後想來,善逸不禁感嘆早在那一刻,他就理當察覺事態不對,悄悄離開。
但善逸對詩人的好奇,終究是戰勝抓不到準度的音,他看著詩人以不夠靈巧的指,緩慢笨拙地彈奏,雖然技術不夠,但對每一音的重視反映在音色上,從此就能聽出詩人有顆美好溫柔的心,善逸微微勾起嘴角,那偏了些的音準,聽來倒也有些樸實的可愛——
他就這麼被騙了,繼續坐著,直到赤髮詩人開口歌唱。
詩人歌頌著騎士的戀愛終有回報,與愛人相互屬於彼此,是難得的喜劇,善逸卻聽到以為自己死了遍,靈魂出竅,頭暈腦脹地到了另一個世界。
太可怕了。可怕的歌聲,這已非音不準的程度,而是惡龍來襲的恐怖,這人不會唱歌,真心不會唱歌,任誰聽了都曉得,這傢伙天生當不了吟遊詩人,但赤髮詩人卻還是很努力地唱著,哪怕連酒館老闆都倉皇逃了,依舊很努力地唱完。
一曲完畢,酒館只剩還在出竅的善逸跟赤髮詩人。
如前言所提,善逸是根深蒂固的騎士性格,禮貌自然是必備美德,儘管他的心神都還沒飛回來,依舊客氣地爆出如雷掌聲。
赤髮詩人聽到掌聲,當下高興得握住善逸的手。
「謝謝您!我旅行三年,四處表演,但每次演完都沒人在了……您是第一個還留著並給我掌聲的人!」
「……誒?」善逸終於回過神,不過腦袋還打著結,「呃,不客氣?」
他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因為太難聽,耳膜受到震撼而陷入片刻暈厥,這對個騎士來說太沒用了。
「您是位騎士吧?」詩人的雙眼閃閃發亮,「請讓我報答您!為您作曲,演唱您的故事,四處傳誦,讓全大陸的人都曉得您的事蹟!」
甚麼事蹟?放任你用歌聲荼毒人類的惡行嗎?
「咳咳,謝謝你的好意,但還請容我拒絕。」
善逸可不想成為讓全大陸聽覺死亡的靈感腳本。
有必要的話,善逸考慮老實告訴詩人:你不適合當吟遊詩人,真的。
但詩人又是一次出乎他預料的發言。
「抱歉,我知道我的歌聲不夠格讚頌您……我很清楚自己唱得不好,沒有當吟遊詩人的天賦,所以才每次表演前,都會先詢問是否能唱,但我會努力的!」詩人燦爛笑道,「總有一天,我會唱出讓人聽了後,印象深刻,世代傳誦的歌!而那首歌,將是屬於您的故事!」
原來,這傢伙不是不曉得他有多不適合當吟遊詩人啊。善逸恍然大悟,見赤髮詩人如此執著,被說動了,登時心軟,幽默道:「那我就期待著囉!不過我剛聽你唱,你還真的需要非常努力啊,要不從先把琴音調準開始?」
善逸事後十分後悔那片刻的幽默。
詩人知道他懂音樂,還擁有絕佳的音感後,立刻露出崇拜的表情,善逸被稱讚得暈陶陶,忍不住露了一手。
作為騎士,善逸不僅受過劍術教育,藝術方面也是馬虎不得,再加上天賦,他的音樂造詣都足以讓成為一位吟遊詩人。
當善逸開始彈琴唱歌,被赤髮詩人嚇跑的那些酒館客人回來了,還多了其他聽眾,酒館老闆趕緊回店裡給新來的客人們送酒,銀幣滿袋賺得笑呵呵,甚至興沖沖地問善逸有沒有興趣以後固定來店裡演出。
善逸除了不好意思,更多的是尷尬,這感覺像是給赤髮詩人難看,不過赤髮詩人毫不在意,反倒懇求善逸收他為徒,連「善逸老師」都喊出來了,善逸被赤髮詩人的左一聲老師、右一波褒獎捧得樂暈,瀟灑拔劍,以騎士之名答應了。
從此,他的生活多了一位名叫炭治郎的詩人學生。當他晨練時,炭治郎拿著琴與他一起晨間練唱;午後貪嘴吃個甜餅時,炭治郎也興致勃勃地在旁即興哼歌;晚上要就寢了,炭治郎仍不願放下刻著太陽式樣的琴,在皎潔月下,低低吟唱母親教給他的搖籃曲……
善逸幾乎每分每秒都在聽炭治郎唱歌,他也十分盡責地提出建議,用圖畫、山巒來描述音樂線條的和諧美,然後繼續聽著炭治郎毫無進步的歌聲。
到底是自己沒有教人的天賦,還是這人的音樂鈍感已是無藥可救?在暖暖朝陽灑進屋內之前,善逸已經睜開雙眼,生無可戀地聽著一早就在哼歌的炭治郎,伴隨著砍柴聲,老實說,他已經對炭治郎的音癡麻木了,甚至開始尋找潛藏在微妙音準中的優點。
……譬如,音色誠摯之類的?
善逸自床上坐起,頭痛地揉了揉眉間,他真心恨死當時愛耍帥的自己,因為天生刁鑽的耳朵,光從炭治郎的歌聲,他實在是無法昧著良心給出任何好評,但作為老師怎能完全看不見學生的優點?他曾是一無是處的人,雖然順應天職,成了騎士的現在,依舊沒甚麼崇高的成就,然而也被人感激地喚過幾次「騎士大人」,儘管有時候他會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於危機中解救他人……這一切,全是因為他碰到了一位不放棄他的好老師。
他那位身為前騎士團長的老師,不僅是他的恩人,更是如同家人般的存在。
思及此,善逸耳邊不期然地響起炭治郎所唱的那首搖籃曲,雖然聽來魔音穿腦,但歌詞滿載令他羨慕的溫情,他不禁低低吟唱,但一聽見外頭的炭治郎,又立刻噤聲,有些狼狽地抓了抓睡亂的金髮。
他慢吞吞地下了床,走到窗邊,正好看見炭治郎揮下斧頭的背影,木頭被俐落地砍成兩半,揮砍時產生的聲響,搭上恐怖飄渺的哼唱,要不是現在是白天,善逸大概會拋下騎士風範,嚇得發出驚天尖叫。
但善逸還沒出聲,炭治郎就先回過頭,像是早已察覺到善逸醒來,俊朗的臉上咧出燦爛笑容。
「老師!早啊!我已經幫老師準備好早餐了,還有今早新練的歌!」
善逸雙眼一亮。
「謝啦,你也一起吃吧!」他喜孜孜地道,雖然「新練的歌」令他害怕。
是啊,除去五音不全,其實炭治郎的優點是數不完的,廚藝極佳、性格認真,家務事打理得井井有條,還有著一張燦比朝陽的好看笑臉,令沒聽過他唱歌的仕女們傾心,讓善逸眼紅到幾度想把炭治郎逐出師門……
以及令人想哭的溫柔聲音。
那是唯有善逸才能聽見的。
這不就是以老師的身分,發掘學生潛藏的優點?善逸倏地有些得意,不再對炭治郎的不可教也感到絕望,第一次收了學生的鬥志終於被燃起。
可以的,炭治郎是個這麼好的人,總有一天,他要讓炭治郎以那樣的聲音,唱出感動人心的曲子,名聲遠播,成為最受推崇的吟遊詩人!
他樂陶陶地托腮,打算跟炭治郎分享「雄心壯志」,此時炭治郎正以衣襟擦汗,露出結實腹部與傷疤,善逸微愣,這並不是他第一次見到炭治郎的傷,可在這之前,他只忙著被炭治郎的歌聲表相弄得頭暈腦脹,如今他已經決定要更深一層地掘出炭治郎的優點,他開始細思,這傢伙究竟為何擁有那樣的心音。
話說回來,炭治郎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沒有天賦,不適合當詩人啊。
「所以,你為什麼堅持要唱?」
善逸喃喃自語,望著炭治郎拿起擺在一旁的琴,珍惜輕撫。
溫柔之所以讓人熱淚,是因為由哀傷與堅強的音色交織,其複雜程度,就連他也無法單從聲音,聽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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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歌後忍不住翻出這篇噗上亂吼續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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