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紋逸,霹靂一閃不是讓你來躲避幸福直球的!》第二章.懦弱之人總懷抱奢望


 
 

原本三天後要結婚的少女,名叫阿曇,家裡正好就是開旅館的,因此非常爽快地答應讓炭治郎與善逸住下。

  

阿曇的母親在知道炭治郎與善逸的來意後,也十分感激,直接將他們奉為座上賓,無條件提供上等套房給兩人住,還包吃,這讓炭治郎感到很不好意思。

  

「阿曇小姐,還是讓我們付錢吧!畢竟佔了你們一間房……」

  

「不用付啦!最近因為殺人事件的關係,都沒甚麼客人來,這房間空著也是空著,何況只要你們能抓到那個殺人犯,對我來說就是最好的回報。」幫炭治郎與善逸兩人鋪好被子的阿曇笑說,「時候也不早了,請你們歇息吧!善逸先生,今晚真的很抱歉,一直纏著你,要你跟我結婚……」

  

「確實是該道歉一下!」善逸佯怒,「我超受傷的,第一次被美女求婚,結果是一場空!」

  

「沒關係的,善逸,第二次被求婚不就確定要舉行婚禮了嗎?」炭治郎神情認真地指了指自己。

  

善逸臉一紅,咕噥:「為了任務假結婚甚麼的,我可完全高興不起來。」

  

「雖然是假結婚,但還是要辦得夠真,才能夠引鬼上鉤。」炭治郎沉吟,他剛剛向阿曇確認過了,這幾天沒有人結婚,也因此沒有任何居民無故失蹤,看來這鬼對於吃的對象選擇有相當的執著。「婚禮的部分,再麻煩阿曇小姐了。」

  

「沒問題。話說回來……」阿曇歪著腦袋打量著炭治郎跟善逸,「你們當中,究竟會是誰要穿我的白無垢?」

  

「善逸吧。」

  

「炭治郎吧。」

  

面對阿曇的疑問,兩人同時回答了對方的名字。

  

「嗄啊——?」善逸瞪凸了雙眼,「為什麼炭治郎會覺得是我要穿啊?你這是要讓弱小又廢物的我去汙染阿曇小姐的白無垢?」

  

「我沒有那個意思——」

  

「你自己也看過我的女裝吧?醜到在花街被半買半相送哦喔喔喔喔喔!成為天下第一粗糙的新娘?別開玩笑了!怎麼說都是要讓溫柔善良到最好原地爆炸的炭治郎你穿,才有幸福的加持作用吧?怎麼想都是這樣吧?喂!」

  

「善、善逸你冷靜點!很晚了,會吵到別人!」炭治郎急忙安撫道,並尷尬地看向被嚇到的阿曇,「不好意思,阿曇小姐,我們商量好再跟妳說。」

  

「呃,那決定好後,明天我再幫忙試穿。」阿曇退了兩步,「夜已深,還請善逸先生降低聲量,一般套房有客人在休息……」

  

「還不都是炭治郎的關係!居然想讓那件白無垢染上我的懦弱跟不幸——」

  

「都跟善逸你說有人在休息,不要造成阿曇小姐的困擾!」

  

「喔噗!」

  

聽不下去善逸的自貶,炭治郎直接手刀劈了善逸,並順手撈住善逸的腰,免得他與地板來個親密接觸。

  

「抱歉,他今晚不會再吵了。」炭治郎一臉歉意。

  

「那、那就好……?」阿曇有點不確定地回,「明天我會送早膳來,那個櫃子裡面有浴衣能換。」

  

「好的,謝謝妳。」

  

阿曇走後,炭治郎嘆了口氣,幫善逸卸下日輪刀,放到一旁,小心翼翼地想讓善逸正躺在被子上,但剛接觸到棉被,善逸忽然從炭治郎的懷中「溜下」,一個轉身成了側躺,背對著炭治郎。

  

炭治郎一愣,而後露出無奈的了然微笑。

  

他脫下身上的裝備與羽織,坐到善逸身旁。

  

善逸的呼吸聲輕得刻意。

  

「善逸。」

  

「……」

  

「善逸,我知道你醒著……不好意思,打了你,但是讓你繼續吵,會給阿曇小姐帶來困擾的。」

  

「……」

  

善逸沒回應,不過炭治郎知道他都聽進去了。

  

「會想說讓善逸你假扮新娘,不是因為你想的那些原因,而是考慮到受害者都是新郎,你應該不會想成為鬼的目標,既然如此,就由我來當誘餌。而且……」炭治郎低笑,「你當初不是說了嗎?要我在你結婚前,對你負責,好好保護你?」

  

善逸忽地發出嗆咳聲,炭治郎看他裝睡裝的那麼辛苦,差點大笑。

  

不過,或許讓善逸裝睡也好,這樣他就不會打斷自己的話,更找不到機會用謊言「逃掉」。

  

「善逸……」炭治郎輕道,「你瞞了我一些事,獨自痛苦著吧?雖然我大概嗅出是什麼,不過,我還是會等到你願意對我坦承。」

  

「……」

  

「但我希望善逸你能答應我,不要再用自我貶低來逃避這件事了。我聽了很不高興,甚至……有點難過。」

  

「……」

  

「善逸你雖然常常哭,哭著說會死會死,遇到危險也總是想著落跑,可是只要是為了別人,就算受了傷你都會挺身而出,這樣的你,絕對不是廢物……我喜歡這樣溫柔而強大的善逸,非常喜歡。所以,不要再對我所喜歡的那個你感到自卑,好嗎?」

  

炭治郎在說的時候,目光從未離開過善逸,因此善逸的所有微小反應,他盡收眼底。

  

就像現在,善逸的肩膀微微顫抖,故作輕淺的呼吸,也有些紊亂,還有……淚水的味道。

  

炭治郎喟然,最近都沒看到善逸的笑容啊。

  

「善逸,如果我的溫柔真的能加持誰的幸福,我希望那個對象是你。」炭治郎起身,「也很晚了,換個衣服後就睡了吧。」

  

善逸幾乎是用盡全力,才沒讓嗚咽聲從喉頭溜出。

  

這硬額頭的老實人!太犯規了,居然挑他假睡時說了跟告白沒兩樣的話,他想要遮住耳朵都不行。

  

——炭治郎,你真的是太溫柔了,溫柔到我止不住淚,變得更加喜歡你……

    

——可是,比起被你加持幸福,我更想成為能讓你幸福的那種人,而不是一直受你單方面的給予……我能做到嗎?

  

善逸低嘆,今天實在是發生太多事,雖然只是假睡,倒也真的有睡意了,就這麼睡了吧!其他的事,醒來後再說。

  

但就在此時,身後傳來的窸窣聲讓聽覺敏銳的善逸難以入眠,這聲音聽來是在……換衣服?炭治郎是在換浴衣?

  

善逸聽到自己的心跳變得越來越吵,臉頰也變得燥熱,整個人處於一種不安、緊張,卻又微微興奮的情緒中,他知道這反應是怎麼一回事,可是這未免也太誇張了吧?都一起修練過、洗過澡,又不是沒看過炭治郎的裸體!不過就是換個浴衣,有甚麼了不起?自己是在焦躁甚麼啊!肯定是因為炭治郎剛說了那些話……混蛋,不要光憑著衣服的摩擦聲就開始妄想啊!我妻善逸——

  

忽然,炭治郎開口了。

  

「嗯?善逸你不起來換浴衣嗎?」

  

「……」怎麼可能起來啊啊啊啊啊!這不就表示我剛剛都在假睡,把你的告白聽得一清二楚?

  

「啊……對了,善逸睡著了。」

  

「……」沒錯沒錯,我早就已經睡著囉!所以別管我了,晚安再見明天見!

  

「那我來幫善逸換吧!」

  

——換甚麼?喂,竈門炭治郎,你現在是想幫我換甚麼!

  

善逸在心底以骯髒的高音尖叫,因為思緒太過混亂,讓他無法透過聽覺,靜下心分辨炭治郎現在究竟是單純想讓他睡得舒服,還是想趁機揭穿他假睡。

  

不不不,既然是炭治郎,肯定是基於好心,自己也不要想太多,就裝作真的睡著了,放鬆讓炭治郎換……

  

善逸緊閉著眼,抿著脣,任憑炭治郎為他脫去羽織與隊服。

  

在這寂靜的夜,一切感官都變得清晰可聞,他感受到炭治郎正用帶繭的手指為他解開鈕扣,耳邊是褪去外衣時的細微聲響,炭治郎的動作十分輕柔,也因此徐徐摩擦聲中帶著讓人臉紅心跳的曖昧……他聽到了炭治郎逐漸鼓譟的心跳,血液的流動……聽到了炭治郎益發急促的呼吸聲……

  

善逸幾乎要瘋了。

  

他無法阻止自己憑著這些聲音,去想像現在的畫面、想像炭治郎的表情,對他而言,這根本是種折磨,卻又讓人不想停下。

  

為了避免尷尬,善逸還是努力裝作睡到不省人事,直到胸膛赤裸接觸空氣的那刻,一直隱忍著的他終於克制不住的顫抖低吟。

  

「喝!」於此同時,炭治郎跳離善逸身邊,並喘了口大氣,「善、善逸你還是這樣睡吧!晚安!」

  

令人難耐的聲響隨燈而熄,夜又恢復寂靜。

  

善逸過了許久,才緩緩睜開雙眼,藉著月光,凝視著躺在隔壁床、背對自己的炭治郎,那戴著花札耳飾的耳朵還赤紅著。

  

「……噗嘻。」善逸忍俊不禁。

  

看來,今晚睡不著的不只他一個人了。

  



  

冬日的太陽往往起得晚,阿曇在招待完一般客房的兩組客人後,這才要給炭治郎與善逸去送早餐。

  

照理來說,她該把招待炭治郎與善逸擺在第一位,畢竟他們很有可能拯救她的幸福,不過,她隱約覺得昨晚那兩人應該在自己離開後,又鬧了一陣子,於是決定晚點再送早餐去,讓他們多睡點。

  

「炭治郎先生,善逸先生,我是阿曇,送早餐來了。」

  

她在外喊道。過了好一陣子,門才被緩緩拉開,應門的是炭治郎。

  

「阿曇小姐,早安,謝謝妳特別送早餐來。」

  

「不、不要緊,這是我該做的,倒是炭治郎先生你……沒事吧?」

  

阿曇愕然地看著炭治郎那明顯睡眠不足的模樣,赤瞳下的黑影令人憂心。

  

「我沒事,只是昨晚沒睡好。」炭治郎乾笑。

  

八成是因為白無垢的事情,被善逸鬧了一整晚。阿曇暗忖,雖然才與兩人結識,倒也對善逸的吵鬧領教了不少。

  

「善逸先生也起床了嗎?」

  

「他還在睡,睡得非常好,完全沒有失眠的困擾。」

  

阿曇一愣,感覺炭治郎說這話時,似乎有些不甘心?

  

「那我要不要晚點再送善逸先生的早餐來?」

  

「不用麻煩,阿曇小姐也有很多事要忙吧?我馬上就把他叫起來,妳將早餐放著就行了。」

  

「好的。」阿曇依言將早餐放在門邊。

  

「謝謝,等等我們再去前面找阿曇小姐。」

  

確定阿曇離開後,炭治郎轉身回到房間,心情複雜地瞪著睡到流口水的善逸,善逸的身上仍是脫到一半的隊服,赤裸的胸膛隨著平穩的呼吸起伏著。

  

昨晚,他原本是基於好心,要幫假寐的善逸換件浴衣,這其實也沒甚麼,彼此的裸體早就看過了,但氣氛催化了他青澀的慾望,敏銳的嗅覺在那一刻成了元凶,從善逸身上散發出甜膩氣味,揉合緊張與淡淡的興奮,令他像是著了魔似的,無法抽身。

  

要不是因為善逸的低吟,差那麼一點就脫軌了。

  

而善逸在他跳開後的那聲偷笑,更是讓他羞恥得想找地洞鑽,明明是長男,卻忘了要忍耐,簡直是太糟糕了!

  

但也多虧這段插曲,炭治郎確定了一件事。

  

他喜歡善逸。帶著情慾的那種喜歡。

  

釐清自己的情感後,炭治郎整晚都睡不好,腦中重複閃過善逸任他為所欲為的模樣,原本他以為差點陷落的善逸多少也會失眠,沒想到翻來覆去一陣子後,就聽到善逸安穩的呼嚕聲。

  

「居然睡得那麼舒服……」炭治郎嘀咕,他屈膝跪坐在善逸身邊,輕搖了善逸幾下,「善逸,起床了。」

  

「唔……」善逸徐徐睜眸,混沌的目光游移許久,才定焦到炭治郎的臉,「炭治郎啊……」

  

善逸的嗓音如夢囈般,讓炭治郎想起討蹭的貓兒。

  

「是啊,是我。」炭治郎的語氣除了一貫的溫柔,還不自覺地帶著寵溺。

  

善逸呆了半晌,而後雙頰泛紅,咧出開心的傻笑。

  

「怎麼突然笑了?」

  

「因為是個好夢。」

  

被炭治郎知道心意後,還能讓他用這樣的嗓音喚醒,而不是飽含掙扎……善逸滿足低歎,又一次閉上眼。

  

「好幸福啊。」

  

夢?善逸還以為是在做夢嗎?

  

這算另類的逃避法?

  

該不會昨晚的一切,善逸都以為是夢,才睡得那麼安穩吧?

  

心底有些不平衡的炭治郎瞇眸,沒考慮太多,就用頭槌把善逸給撞醒。

  

「痛啊啊啊啊啊啊——!」善逸痛得驚醒,打滾哀嚎。

  

「善逸,早安。」

  

「早安啊!炭治郎!你下次可以不要用這種方式叫我嗎!」

  

「放心,我有控制力道,是能使你成功清醒的程度,以免善逸你睡到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喔!是嗎!那還真是謝謝啊!」善逸揉著被撞紅的額頭,「但我可是做了個好夢啊……應該是好夢,感覺整個人都很愉悅,結果被你這麼一撞,內容是甚麼全忘了!」

  

「這樣啊,我懂了,嗯,都忘了啊。」

  

「咦?炭治郎你明明笑著,可是聲音……我、我怎麼了嗎?我做了甚麼不好的事嗎?」

  

「……沒事。」

  

「嗚哇!你這是在生悶氣?別這樣!好恐怖!是因為我睡晚了?我起來就是了!馬上!」

  

善逸完全無法理解炭治郎為何發怒,只能掛著兩泡淚,乖乖起床打理自己,首先就是把敞開的隊服穿好。

  

這舉動讓炭治郎的悶氣瞬間散去,善逸並沒有對於被解到一半的隊服感到疑惑,抿緊的脣多半是在強裝鎮定,扣子還幾度扣錯又重來,顯然善逸對於昨晚差點脫軌的事件記得很清楚。

  

炭治郎喉頭一緊,善逸略顯慌亂的笨拙,令他想起昨晚幫善逸脫去隊服時的緊張,以及險些無法壓抑的衝動。

  

善逸醒著,卻沒有出聲阻止,這莫非代表善逸決定不再逃避「互有好感」的這件事?

  

坐在地上的炭治郎直勾勾地盯著善逸的側臉,他很想問,但他已經說過讓善逸自行決定「坦然」的時機,作為長男,不能背信。

  

雖然這樣的等待十分難熬,但炭治郎直覺認為,這有其必要。

  

自己屬於確定心意後,便會率直面對的那種類型,可善逸不是。那種複雜氣味,就連炭治郎都很難解釋,儘管今天淡了些……他很想幫助善逸解開心結,不過,一股不好的預感阻止了他。

  

這是善逸下定決心要自己去做的事,若他堅持要碰觸,善逸恐怕會想跑得更遠。

  

因此,他選擇等待,也必須等待。

  

炭治郎輕吐了口長氣,對已經披上羽織的善逸咧出平時的爽朗笑容。

  

「善逸,快去洗漱吧!免得早餐涼了,吃完早餐後還要去找阿曇小姐。」

  

「好。」善逸依言照做,卻在走到門前時,頓下腳步,「那個……炭治郎。」

  

「嗯?」

  

「昨晚謝謝你,讓我做了個好夢。」

  

炭治郎一愣,還來不及反應,善逸就拉開房門離開了。

  

這讓炭治郎有些哭笑不得,就不留下來聽聽自己的回答嗎?他搖搖頭,仍舊開了口。

  

「不會只是夢,善逸。」

  

「全是現實,我會讓它們全都變成你的現實。」

  

話才剛落,一股香甜的氣味就從房外傳來,他閉眸嗅了嗅,嘴角上揚的弧度更加明顯。

  

他喜歡這種味道。 

  

 *

  

兩人用完早餐後,便依著阿曇的話,來到旅館的前頭找她,阿曇也正好送走了一組客人。

  

「讓你們久等了。」阿曇走到他們面前,眨了眨水靈眸子,「請問早餐還合胃口嗎?」

  

「非常美味!」善逸讚道,比出了大姆指,不過下一刻就哭喪了臉,「但一想到要穿女裝,就有點腹痛。」

  

「噗!」阿曇掩嘴輕笑。

  

「話說回來,真的有必要試穿嗎?形式差不多有到就行了吧?」善逸哀嚎。

  

炭治郎倒是持不同意見。

  

「話不能這樣說,善逸,女性結婚的正裝看起來頗厚重,你先對穿起來的感覺有個底,要是在儀式時碰到敵人,才不至於被衣服拖累,畢竟也不能保證敵人是什麼時候出現。」

  

「好啦好啦……」善逸撇嘴。

  

「等等試完和裝,我再帶兩位到街上去,順便製造些你們要結婚的消息,觀禮的人要多,才夠真實。」

  

「這樣會不會太麻煩阿曇小姐?妳還有旅館的事要忙吧?」

  

炭治郎這一路從上等套房走到旅館門口,除了來照顧阿曇母親的未婚夫阿和,就沒瞧見別的人在幫忙打理旅館,不難猜出這整間旅館現在幾乎是靠阿曇撐著。

  

「沒關係,我想交給阿和就足夠了。」阿曇的笑容褪了些,「最近入住旅館的客人銳減,主要就是因為發生那些慘劇。炭治郎先生可能不曉得吧!以前西河村的外地人極多,還有未婚夫妻會特地來祈願,據說只要是在西河久神社前互許終身的夫妻,必定白頭偕老,結果這傳說被殘忍的殺人事件給打破……」

  

善逸垂眸,啊啊,就是這聲音,好似所擁有的一切都成碎片,無法拼補。

  

他昨晚剛到西河村,便遇上呆坐在村口的阿曇,當時,阿曇的聲音聽來即是這般痛苦,痛得他無法坐視不管,於是上前搭話,接著就上演「被求婚」的鬧劇。

  

他很沒用,無法幫上阿曇,但後來趕上的炭治郎做到了……如同現在。

  

「阿曇小姐,妳放心吧。」炭治郎道,嗓音似和煦暖陽,足以撫平絕望,「我跟善逸會解決這一切的。」

  

「謝謝你們。」阿曇悄悄擦去眼角的淚,笑出了可愛酒窩。

  

善逸也笑了。

  

不愧是炭治郎啊!不愧是讓他喜歡到無可自拔的人。

  

「那麼,兩位請跟我來。」

  

兩人跟著阿曇來到一間和室,裡頭擺著茶几與四方座席,几上已經備好了茶跟和菓子。

  

「和服都在另一邊。」阿曇指向和室裡畫著山水的隔扇,「我等等帶善逸先生進去換,炭治郎先生你就先在這邊喝茶吃點心。」

  

「有饅頭!看起來好好吃!」善逸看到點心,高興得雙眼發亮。

  

「當然!這都阿和親手做的。」阿曇頗驕傲地說,「阿和的家裡專賣這些,他做的饅頭是我們旅館的招牌點心喔!」

  

「哦?」善逸賊賊笑開,「該不會就是因為兩家合作,日久生情,最後互許終身吧?」

  

「唉呀討厭!善逸先生真敏銳!」

  

「誰讓我的戀愛經驗豐富?」雖然沒半次成功。善逸暗自在心底補上這句。「那我就不客氣啦——」

  

「善逸,任務為重,別這時嘴饞。」

  

在善逸碰到饅頭前,炭治郎先一步捉住了他的手。

  

「可是饅頭——」

  

「你等等還要試穿阿曇小姐的和服,要是弄髒就不好了。」

  

「我不介意啦!」阿曇慌忙揮手,「善逸先生可以先吃。」

  

「聽到了吧!」

  

「但我還是覺得不妥……」炭治郎蹙眉,忽然他靈光一閃,「不然我餵你吃吧?」

  

「哎?」

  

「來,嘴巴張開。」炭治郎拿起一顆饅頭,直接餵入善逸口中。

  

善逸還來不及反應,就被饅頭塞滿了嘴,由於饅頭的大小並非一口就能吃完,因此炭治郎還耐心地等著善逸咬下。

  

為什麼突然上演餵食秀?現在究竟是甚麼情況?

  

善逸的腦袋還在混沌之中,他隱約覺得這並不平常,但饅頭的甜香令他依本能咬了口,嚼了嚼,其美味令善逸露出軟呼呼的幸福笑臉。

  

好好吃!這是他吃過最好吃的饅頭!

  

「來,還有一半。」

  

「唔嗯!」

  

善逸食髓知味地張嘴,示意炭治郎快點將剩下的饅頭塞進來。但這一次被送到他口中的不只是饅頭,還有炭治郎的指尖。




  

雖然只有一剎那,但善逸「嚐到」了,脣邊甚至殘留著被指輕撫過的麻癢。

  

他驀然拉回理智,瞠目瞪著炭治郎的指尖,上頭疑似有點濕潤?該不會是自己的……!

  

相較於善逸的驚愕,炭治郎的態度倒是依舊從容。

  

「好吃嗎?」毫無自覺的炭治郎舔掉指尖的屑屑,嗯,真的蠻好吃的。「再吃一個?」

  

啊?炭治郎是問要不要再「間接接吻」一次?

  

善逸驚恐地發現,他已經動搖到產生幻聽了。

  

「我、我還是等一下再吃好了!先試穿!」

  

「善逸你不吃嗎?」

  

「不吃!」

  

雙頰赧紅的善逸閃過炭治郎的餵食,推著完全呆住的阿曇往隔扇去,在場大概只剩炭治郎沒察覺自己做了多羞恥的事!

  

「阿曇小姐!我們快去試穿吧!」

  

「可是善逸你一副還很想吃的模樣——」

  

「太羞恥了是要怎麼吃啊!」善逸崩潰大叫,這個傢伙是天生就很會撩人嗎!

  

「咦?羞恥?」炭治郎愕然,「等等,這哪裡羞恥?」

  

「自己想!」

  

與阿曇走到另一隔間的善逸丟下這句,就將隔扇拉上,留下一頭霧水的炭治郎。

  

 *

  

「炭治郎那傢伙也真是的……」

  

善逸氣惱地咕噥,他其實能理解炭治郎的遲鈍,炭治郎身為長男,應該時常餵弟弟妹妹吃飯吧?這點因餵食而無法避免的碰觸,可能在炭治郎的認知中並沒甚麼,但善逸就無法這麼淡定。

  

炭治郎的每一個舉動,在他眼中都是會被無限放大,還會忍不住去詮釋想像,正因為太喜歡,又曉得彼此是「兩情相悅只差坦然」的狀態,所以妄想更加無邊無際。

  

「那個……善逸先生——」

  

「阿曇小姐!」看出阿曇的遲疑,善逸先一步搶了話,「還請妳別誤會,炭治郎本來就是這樣,對誰都溫柔得沒有距離,我們之間是普通朋友而已。」

  

善逸不想讓阿曇知道他跟炭治郎之間的事。

  

現在的阿曇是把炭治郎當成恩人,萬一阿曇因此對炭治郎的印象變差,還流露出「嫌惡」的氣味,炭治郎肯定會很受傷。善逸不希望變成這樣。他不希望因為自己的存在,而讓炭治郎被人唾棄,如果真發生了這種事,他寧願消失。

  

阿曇蹙起柳眉,一臉狐疑。

  

「是這樣嗎?」

  

「是的,我有時候也對炭治郎的這些習慣很受不了啊!」善逸故意誇張嘆氣,「別說這個了,我們快來試穿吧!」

  

「嗯……」阿曇撫著掛起的白無垢,徐道:「善逸先生,這件和服,是我母親為了我的幸福,親手織成的。」

  

「那豈不是非常貴重!」善逸吃了一驚,「真是抱歉!明明是妳母親的一番心意,居然讓我這種人穿了……我看還是找件替代的吧!」

  

「沒關係,善逸先生,我在十四歲時就接手了旅館,遇過無數對特別來求神的伴侶,並不是每對伴侶在祈求神明後,就真的白頭偕老,我曾經碰過幾次還未出村就分手的,多半是早有摩擦……他們總會以對方祈願時不夠虔誠為藉口,但說穿了,是一方不想再走下去,另一方也選擇放手。」阿曇輕嘆,「我們都不夠完美,難免有退縮的時候,但只要有一方無論如何,都決定抓牢對方,那麼兩人肯定能攜手走下去吧!昨晚,炭治郎先生讓我看到了最棒的一幕。」

  

原來昨晚阿曇就隱約察覺到不對勁了嗎?善逸乾咳,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炭治郎先生也會穿上阿和的紋付羽織袴吧?我想,有善逸先生與炭治郎先生的加持,我跟阿和肯定會幸福一輩子。」

  

「啊?不不不,炭治郎另當別論,但我可不是甚麼福神——阿、阿曇小姐?」

  

阿曇對著善逸雙手合十,垂首並閉上雙眸,像是在祈願般。

  

「希望我跟阿和也能像善逸先生與炭治郎先生一樣,帶給彼此幸福,無論何時,或發生甚麼事,都不放開彼此的手。」

  

善逸忽地覺得眼眶有些酸澀,阿曇這是在婉轉表達她的認同與祝福。

  

可是……

  

「阿曇小姐,妳還是對著炭治郎祈求會比較好。」善逸深吸口氣,「我啊,從以前就與幸福無緣,幸福對我來說就像夢一樣,每次當我覺得好像能獲得幸福時,就會被現實殘酷地打碎美夢。」

  

「那也沒關係,只要現實當中,有人把我們當成他的幸福,緊緊握住我們的手就好。」阿曇緩緩睜眸,對著善逸甜甜一笑,「善逸先生不這麼認為嗎?」

  

善逸怔愣,阿曇說中了他最渴求的事——帶給炭治郎幸福。他總習慣用各種自我貶抑來否定這個可能性,但昨晚炭治郎才要他「不准再說這種話」,這使得善逸突然無法輕易地將自嘲說出口。

  

「似乎聊太多了,我們快來試裝吧!」阿曇愉快地道,「炭治郎先生還在等你呢。」

  

「……也是。」

  

決定鼓起勇氣的善逸握緊拳,琥珀色的雙眸熠熠。

  

是啊!先跨出一步的炭治郎還在等他,他必須做出改變,變成能帶給炭治郎幸福的人。

  

他想要相信自己能成為這樣的存在。

  

 *

  

被留在原本隔間的炭治郎,正皺眉思考著。

  

究竟剛剛餵善逸吃饅頭的行為,哪裡羞恥了?為什麼就連阿曇都一副驚愕的表情?不過就是餵食,應該能套用在各種關係上吧?家人之間、朋友之間、情侶之間、夫妻之間……

  

到底哪裡羞恥?

  

趁著善逸還在試裝,炭治郎決定重新搬演一次。

  

「剛剛善逸說想吃饅頭……我怕他自己拿的話,等等會弄髒阿曇小姐的和服,於是決定餵他吃……」

  

炭治郎閉眸喃喃,假裝自己拿著饅頭,對著憑空想像的善逸餵食,「善逸咬了一口,露出很可愛的笑容,還催我把剩下塞進他嘴裡,然後我就照做……」

  

炭治郎驀地瞪大了眼。

  

靠著循序漸進的畫面拆解,當下沒有注意到的濕潤觸感再次重回炭治郎的指尖,以及碰觸到善逸脣瓣時的不經意……

  

「啊啊啊啊……」

  

完全理解「羞恥之處」的炭治郎,將通紅的臉埋入雙掌,發出呻吟。

  

難怪善逸的反應會這麼大,而且旁邊還有阿曇小姐在……天啊!竈門炭治郎!你為什麼會這麼遲鈍!這樣還算是觀察敏銳的長男嗎!

  

在炭治郎哀鳴自省的同時,於另一隔間換裝的善逸,也爆出驚天動地的慘叫!

  

「等等!等等啊啊啊啊——我的腰!我的腰要斷了!要死了!我要死了!」

  

「善逸先生你冷靜點!」

  

「喔不!我不能呼吸了!啊啊啊!早餐!早餐都要吐出來了噢噢噢!」

  

「撐住!穿上白無垢就要有向死的決心!」

  

「等等等等為什麼提到死?為何?有這種事來著?我沒聽說啊!不要啊啊啊啊啊——炭治郎救我啊啊啊啊啊啊——」

  

炭治郎汗涔涔地聽著善逸哭號,他們只是在試穿和裝吧?為什麼搞得好像遇到鬼一樣?但他沒有聞到鬼的味道……所以他該進去救善逸嗎?

  

因為善逸的叫聲實在太慘烈,炭治郎走到隔扇旁,猶豫著是否要出面制止。

  

「別吵!這是最後一步!」阿曇一聲喝令,善逸的慘叫聲戛然而止。

  

「……嗯,噗噗,這樣應該就可以了?去讓炭治郎先生看看吧——善逸先生!不要抓著屏風!——善逸先生!麻煩表現得像個大人!」

  

「不要不要!我還是不行!天下第一粗糙新娘不能見人啦!會被新郎拋棄的!」

  

「炭治郎先生人那麼好,就算善逸先生再怎麼粗枝大葉,噗,也絕對不會笑出聲的!」

  

「唉?阿曇小姐妳好像說了很過分的話?話說妳從剛剛似乎就在偷笑?」

  

「是善逸先生聽錯了!」

  

「不不不,我甚麼都不好,就耳朵很靈——」

  

「炭治郎先生——你可以進來囉——」

  

「不要啊啊啊啊啊!」

  

儘管善逸百般不願,但炭治郎還是決定聽從阿曇的指示,拉開隔扇門。

  

只見穿著純白和服的善逸緊緊抓著屏風,而阿曇正努力拉著他,想把他拖離唯一的遮蔽。

  

「啊!炭治郎先生!快來幫忙把善逸先生拉出來!光靠我根本不夠……炭治郎先生?」

  

阿曇見炭治郎遲遲沒出聲,困惑一瞧,就看到炭治郎呆立在原地,目光緊鎖遮掩無果的善逸,赤瞳滿載驚訝。

  

原本炭治郎以為男人穿女性結婚的正裝會很怪很彆扭,所以對善逸的白無垢裝扮是沒甚麼期待,尤其善逸還是經過鍛鍊的健壯身材,氣質更與優雅沾不上邊,端莊柔媚甚麼的,完全是天方夜譚……的確,善逸穿起來沒有一點嬌媚,雖說偏白的膚色在純白和服襯托下,顯得剔透明亮,可那滿是眼淚鼻涕的模樣,實在搞笑,炭治郎費了好大的勁才沒笑出來。

  

忍笑歸忍笑,他仍舊移不開眼。

  

因為是善逸的關係啊。

  

怎樣的善逸,都是他喜歡的善逸。

  

這個結論令炭治郎輕笑出聲。

  

「炭治郎你居然笑了!居然!」善逸大受打擊,「我就知道我穿起來很搞笑!阿曇小姐對不起啊!毀了妳母親做的白無垢!明明是這麼漂亮的白無垢!我看鬼根本不會相信有人肯娶這麼醜的新娘啦——計畫失敗——全都是我太沒用!應該立刻叫伊之助過來幫忙——」

  

「沒這回事!善逸!你誤會了!」炭治郎連忙否認,「我覺得善逸穿起來有善逸的魅力!」

  

「真、真的?」善逸淚眼汪汪地問。

  

「真的!不過……感覺還差了點甚麼。」

  

「臉吧!差臉吧!就是這張臉吧!對不起啊!我不是美少年甚麼的!」

  

「不是臉啦……啊,對了!」

  

炭治郎靈光一閃,將身上的羽織脫下,走到善逸面前,以市松紋羽織代替棉帽子,將還掛著眼淚的善逸,用屬於自己的顏色罩住。

  

在炭治郎的印象當中,棉帽子幾乎都把新娘的臉遮著,因此他也照做,讓一旁的阿曇完全瞧不見善逸的表情,善逸也只能與自己對視。

  

「這樣就完美了。」炭治郎燦笑,感到非常滿意。

  

「喔對!還有棉帽子!」阿曇恍然,「瞧我這糊塗腦袋,帽子前幾天送來後我就一直放在自己的房間,還請兩位稍等我一下喔!」

  

阿曇匆匆離開和室,然而炭治郎並沒有因此把罩著善逸的羽織拿下。

  

「我覺得用我的羽織也挺好的,雖然棉帽子才是一般搭配。」

  

炭治郎頗為得意,覺得自己根本是天才,居然能立刻想到這點。

  

善逸愣愣看著笑得自滿的炭治郎,因為被羽織罩住的關係,他的視野中只有炭治郎,耳邊響著的,也是炭治郎平穩溫柔的聲音,全身更被炭治郎的味道包覆著……下一刻,他腦中的理智宣告斷線。

  

「啊啊啊啊啊啊!」

  

「善、善逸你怎麼了?」炭治郎被善逸嚇了一跳。

  

「你!都是因為你!」善逸面紅耳赤地指著炭治郎罵,「挺好?啊?炭治郎你說挺好?你的心到底是甚麼做的?寬容到這種程度會不會太超過?還說甚麼完美?因為我披上了你的羽織,所以完美?唉?我現在全身都白的,披上你的羽織應該超突兀吧?話說白無垢的意思你知道嗎?你現在是要我染上你的顏色?別說顏色,這羽織根本全是你的味道……啊啊啊啊!」

  

再也無法承受刺激的善逸,崩潰地在地上打滾尖叫。

  

「炭治郎你為什麼這麼會撩人!為什麼!到底為什麼!可不可以體諒我一下啊啊啊啊——」

  

「善逸,你冷靜點,都要跟我的羽織卷在一起了……」

  

「這要我怎麼冷靜?」善逸跳了起來,瞪凸著雙眼貼近炭治郎,兩人的鼻子幾乎要碰在一起,「炭治郎,我說過我喜歡你,你到底知不知道這代表甚麼意思?」

  

「呃,代表我們互相喜歡?」

  

「不要直接解釋字面!」善逸暴捶炭治郎的頭,「我喜歡你,代表你所有的言行,都會被我放大再放大、亂想再亂想!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這麼無自覺?是要我心跳加速到爆炸然後死掉不成——炭、炭治郎你做甚麼?」

  

炭治郎忽然按住善逸的肩,正色道:「我其實不太懂善逸你的譬喻,也不曉得你在氣甚麼,不過,我很確定一件事。」

  

「甚、甚麼事?」

  

「你的心情其實很好。」

  

炭治郎靠近善逸的頸窩,嗅了嗅。

  

「是雀躍的氣味呢。」還混合著自己的味道。

  

離不開的炭治郎忍不住又吸了口,一股昨晚就悄悄醞釀的躁動,又往臨界點推進……

  

而善逸此刻深陷被拆穿的羞窘,因此沒注意到炭治郎的古怪。

  

「重點不是那個……」可惡,被炭治郎這麼一說,火都熄了!「總之,你下次不管說甚麼、做甚麼,麻煩都先考慮一下很愛妄想的我,我可不像炭治郎你那麼遲鈍,而是纖細敏感又敏銳——」

  

「善逸。」仍靠在善逸頸邊的炭治郎低喚。

  

「幹嘛!我話還沒說完!」

  

「我可以親你嗎?」

  

「……啊?」

  

「我可以親你嗎?善逸?」

  

炭治郎看著善逸,又認真地問了次,目光於善逸的臉龐逡巡,並幾度流連在那因驚訝而微啟的唇。

  

原本還喋喋不休的善逸,頓時安靜,他腦中閃過「為什麼連這種事都要問」的吐槽,但在說出口前,善逸突然覺得這句吐槽有點像是在暗示「不用問快點親」,因此及時煞住了。

  

雖然正直的炭治郎就算聽了這句,應該也不會有這樣的想法,而是會要他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

  

要求接吻的對象是自己喜歡的人,善逸當然是非常渴望這順水推舟的吻,但要是他真的點頭同意,害羞地說聲「可以喔」,那兩人的關係就會隨著親密接觸的發生,從曖昧被推向明朗化。

  

走得越深,抽身越難,善逸並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從小就孤身一人的他,如果能與最喜歡的人共度,就算不被旁人祝福,他也無所謂……他只怕炭治郎後悔。

  

他想成為能讓炭治郎幸福的人,所以他必須想得更加周到。

  

炭治郎才用一天的時間理解這份感情,現在根本是順著感覺直率而行,善逸希望炭治郎能再多考慮一下——好歹他也是比較年長的一方,該以「拒絕」提醒炭治郎,但在炭治郎情感熾烈地注視下,善逸發現自己無法說出違心之論。

  

對此,善逸只好換種方式來勸退。

  

「炭治郎,我剛剛說的那些話,你應該有聽進去吧?」

  

「有。」炭治郎頷首,「但我不介意善逸的妄想。」

  

「你真的知道我在妄想甚麼嗎?」善逸失笑,「我的妄想很可怕,炭治郎,非常可怕。我想著跟你永遠在一起,可以沒有孩子,也可以沒有祝福,就這樣成一個不被世俗接受的家……很可怕吧?炭治郎?」

  

炭治郎愣了愣,沒料到善逸會突然講這些。

  

「沒有孩子也沒有祝福……」他喃喃重複,「不被世俗接受……」

  

「畢竟是兩個男人啊。」善逸感覺到炭治郎按著他肩膀的力道變弱了,「炭治郎,如果我允許你親我,等於我們確定彼此的心意,那我就會覺得這些妄想都是可能的,我們之間的關係也會朝著這樣發展……吶,炭治郎,你想像一下那樣的光景,其實不太好吧?」

  

炭治郎皺眉,閉眸沉思,他在想像善逸所說的那種未來。兩個男人在一起,確實不可能生得出孩子,他跟善逸的家,不會有孩童的嬉笑……這大概會是兩人的遺憾吧。

  

但幸福不代表生活完滿,以前家境刻苦卻也過得十分快樂,選擇與善逸攜手共度的未來即使帶著遺憾,炭治郎也相信他跟善逸能過得很幸福。

  

無法獲得世俗的認同也沒關係,有禰豆子、有伊之助……就夠了。炭治郎知道還在蝴蝶屋等著他們回去的那兩人,絕對會支持他與善逸。

  

他會用更多喜悅去填補,讓善逸每天幸福到沒時間去想孩子的事,而自己當然也很幸福……因為光是現在,知道善逸想得這麼遠,甚至考慮「永遠在一起」,他就開心到忍不住泛起笑容。

  

於此同時,屏氣細聽炭治郎心思的善逸,全都聽見了。

  

他錯愕地看著露出傻笑的炭治郎,悄悄往後退了一步。

  

不太妙啊!

  

明明他是打算勸退,怎麼覺得炭治郎好像快「突進」了?

  

發覺事情開始不受常規束縛的善逸嚥了口口水,急道:「炭治郎你現在只是因一時的感情昏了頭,我們就先維持這種狀態吧,可能五年後或十年後確定再說?以免你未來後悔—–」

  

「善逸。」

  

「噫!」

  

炭治郎將差點逃掉的善逸拉了回來,緊捉住善逸微微顫抖的肩。

  

「如果善逸你現在真的不願意更進一步,那我會拿出作為長男的耐性等下去,但如果善逸只是想要幫我留後路,那我會主動把後路切斷。」炭治郎笑著撫上善逸的臉龐。「我說過,無論是善逸的夢或妄想,只要善逸會因此覺得幸福,我都會讓它們變成現實……所以,我才會問『能不能親你』,我想確定這件事對於善逸來說,是一種幸福。」

  

他輕輕靠上善逸的額,由於兩人身高相近,差那麼一點,鼻尖就相磨……差那麼一點,他們的唇就會碰上彼此。

  

「我妻善逸,請問我可以親你嗎?」

  

善逸望著那雙柔情滿溢的的赤瞳,倏地覺得臉頰燥熱,視線下意識地往旁邊躲閃,炭治郎也不強迫善逸一定要看著自己,反倒挺有興致地觀察善逸因羞窘而游移的琥珀色眼瞳,直到善逸乾脆閉上眼。

  

看來答案是不願意啊。炭治郎有些小失落,畢竟他從善逸身上嗅到的味道不是這樣的答案,不過也沒關係,他會一直等,直到善逸點頭答應。

  

就在炭治郎打算退開時,閉著眼的善逸主動以自己的手,覆住炭治郎仍撫在他臉上的手。

  

「善逸?」炭治郎不確定地喚,心跳因善逸的舉動亂了拍。

  

「如果我答應了,炭治郎也會覺得幸福嗎?」善逸以不同於平時的沉穩嗓音問。

  

炭治郎一怔,笑了。

  

「肯定會開心到跳起來吧!」

  

「是嗎……」

  

善逸緩緩睜眸,半掩的眸底流轉著說不出口的羞澀。

  

「那麼……可以喔,炭治郎。」他稍稍收緊覆在炭治郎手背上的手,抿了抿乾澀的雙唇,「可以的。」

  

善逸又再說了一次,這次不僅是在回應炭治郎,也是再對自己打氣。

  

可以的。他能成為炭治郎的幸福。

  

有那麼一瞬間,炭治郎以為自己會直接死去。他緊張到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充斥血液的興奮感讓他失去多餘的理智……但這也沒關係,因為他已經獲得善逸的同意。

  

炭治郎微微啟唇,湊上了善逸的唇瓣。

  

交疊的剎那,一股酥麻的顫慄倏地滑過善逸的背脊,他曾因為這段感情,在心中經歷了無數次天人交戰,大部分都是理性的勝利,但此刻肌膚之間的柔軟接觸,令理性決定無限期舉白旗投降。

  

善逸的聽覺也同樣被刺激著,兩人之間已是零距離,從鼓譟的脈動、血液的奔流……他只聽到屬於炭治郎的聲音,這讓善逸緊張到忘了呼吸。

  

可儘管快要窒息,腦袋也變得暈呼呼的,善逸心底卻無法喊停,甚至迷醉得閉上眼——

  

炭治郎注意到善逸的狀況好像不太妙,趕緊先結束這個吻,讓善逸休息一會兒。

  

但如果能再一次……炭治郎盯著輕喘的善逸,舔過還殘留著善逸氣味的唇,如果能再一次的話……

  

「善逸。」他低喚,嗓音隱隱帶著還不滿足的嘶啞。

  

「……嗯?」因為缺氧,善逸的頭還暈沉沉的,半晌才拉回心神,茫然地應了聲。

  

「剛剛……」對於自己沒被餵飽的慾望,炭治郎有點猶豫,但最後還是下定決心問出口:「你說了兩次『可以』,所以我應該還可以再親你一次吧?」

  

善逸愣了下,忍不住「噗」地笑出聲。

  

「這種事就不用問了啦!」他捏了捏炭治郎的雙頰,覺得這傢伙真可愛,「都親過一次了,哪還差第二次、第三次?」

  

「真的嗎?」炭治郎雙眼一亮,「那我就開動了!」

  

「唔?」

  

又一次被炭治郎吻住的善逸,腦中突然浮現了個問號。

  

開動?炭治郎怎麼講得好像是要開始吃飯一樣?是要吃甚麼……哎!等等!

  

善逸驀地瞪大了眼。

  

炭治郎居然在吸吮自己的唇瓣?不只鼻息變得濁重,心跳聲也變得更加粗獷興奮,儘管溫柔的聲音依舊,但多了佔有慾,像是本能快被喚醒的危險雄性……喂!這接吻的等級突然跳太多囉!

  

「唔唔唔——」停!停!停!

  

「嗯?」炭治郎察覺到善逸的推拒,困惑地退開,「怎麼了嗎?」

  

「你還問我怎麼了!」善逸揪住炭治郎的耳朵,羞惱大罵:「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那麼色情的接吻啊!我們不是才登上碰碰嘴唇的階梯嗎!」

  

「色、色情?」

  

完全依靠本能行事的炭治郎呆了下,看著善逸那被自己吮紅的嘴,再回想剛剛自己的行為,忽地覺得鼻子有熱流竄過——

  

「嗚哇!炭治郎你怎麼流鼻血了!」

  

「對不起!善逸!對不起!」

  

炭治郎摀著鼻,踉蹌退了兩步,就怕血沾上善逸身上的純白和服。

  

「不用道歉啦!我沒有生氣,就是有點……」善逸不好意思地咳了咳,「你等等,我去找東西讓你擦——」

  

「唰」地一聲,隔扇被拉開了。是阿曇,她一手捧著折得整齊的棉帽子,不慌不忙地走進和室,巧笑倩兮地對善逸遞出疊在棉帽子上頭的巾帕。

  

「善逸先生,請用這個幫炭治郎先生擦吧。」

  

「……阿曇小姐,能請問妳是甚麼時候回來的嗎?」

  

「剛回來、剛回來,聽兩位似乎在談很重要的事,就先在另一邊的隔間等著了。」

  

絕對是在說謊。善逸真的很想找個地洞鑽。

  

他紅著臉,對阿曇咕噥了聲「謝謝」,接過她遞上的巾帕,走到正想方設法止住鼻血的炭治郎面前。

  

「炭治郎,我幫你擦掉血吧。」

  

「謝謝,但還是我自己來就好,怕會弄髒你跟阿曇小姐借的和服。」

  

炭治郎仰著頭,接過巾帕,直接就往鼻下尚未乾涸的血漬擦去。

  

「唔!」

  

炭治郎瞠目,巾帕靠近的那剎那,一股難聞的惡臭襲來,其味道之可怕,令他難受得捂住口鼻,下意識地將巾帕往旁邊丟。

  

「怎麼了?」炭治郎突如其來的反應,令善逸錯愕。

  

「炭治郎先生?你沒事吧?」阿曇也發現炭治郎的神情不對勁,關心問道。

  

善逸,這是鬼的巾帕。炭治郎以唯有善逸能聽見的音量說道。

  

「什……」善逸一驚,但不可能啊!阿曇的聲音是人的聲音,不是鬼的!

  

炭治郎凝神嗅聞,阿曇也染上了血的腥臭,但既然善逸沒有採取行動,那阿曇肯定是人類。

  

問題出在阿曇所攜帶的東西。

  

「阿曇小姐。」炭治郎正色,「請問,這條巾帕與棉帽子是誰給妳的?」

  

阿曇看出炭治郎與善逸的態度都變得凝重,這讓她也繃緊神經,期期艾艾道:「是……是我母親做的。」

  

善逸回想昨晚來到旅館後,有跟阿曇那位不良於行的母親打過照面,是位飽經風霜但笑容慈藹的「人類」,傳來的聲音也是慈祥和悅。

  

那絕非惡鬼的聲音,而且,既然和服也是阿曇的母親做的,沒道理只有棉帽子跟巾帕帶著鬼的惡臭吧?

  

「炭治郎你覺得呢?」善逸問。

  

炭治郎沉思半晌,突然靈光一閃。

  

「阿曇小姐妳剛說這是前幾天送來的,莫非有再讓別人修改?」

  

「倒也不是修改,是母親先讓我拿幾樣配件去西河久神社,請神職祈福,祈求我與阿和能白頭偕老,我雖然不相信甚麼神的,但母親十分篤信,我也只好照辦……而且這村裡要結婚的人多半都會這麼做,算是傳統了,很多外地來的小夫妻也這麼效仿。」

  

炭治郎心中有了底,看來鬼就藏身在神社。

  

除此之外,令炭治郎在意的是,那不期然嗅到的惡臭至今仍揮之不去,若只是經手,應當不至於染上如此濃重的氣味,恐怕有刻意為之之嫌,其惡意不言而喻。

  

「善逸,我想這味道是一種標記。」

  

善逸倒抽一口氣。

  

「難道是在標記狩獵對象?」

  

「恐怕是的。」

  

「請……請問……」阿曇怯怯開口,「這綿帽子跟巾帕有甚麼問題嗎?標記是指?」

  

「阿曇小姐。」炭治郎看向阿曇,「接下來要說的事,妳恐怕會有些難以接受,但請妳一定要相信我們。」

  

食人鬼極有可能冒充神職,才會拿到阿曇小姐送去神社祈福的織物,若真是如此,那鬼說不定已經觀察阿曇一陣子,並且很清楚阿曇與阿和之間的深厚情感。

  

鬼大概期待這頓大餐許久吧!因為興奮難耐,才會做了標記,飢腸轆轆地在暗處等著狩獵。這般以破壞他人幸福為樂的鬼,又豈會只因婚禮取消,就悻悻然地放過阿曇?難保鬼會決定照原定計畫獵食。

  

他必須對阿曇提出警告,以免她被偽裝成人類的鬼所欺騙,並且採取一些保護措施……為了讓阿曇全力配合,炭治郎決定將實情說出。

  

「阿曇小姐,妳所要面對的並不是普通人類,而是會吃人的鬼。」

  

阿曇聞言,原本還帶著困惑的神色倏地慘白,惶惶癱坐在地。

  

一旁的善逸驚愣,當炭治郎一提到「鬼」,阿曇的聲音就變了,她渾身悚然,像是被碰觸到最不堪的記憶,並開始築起高牆。

  

「……炭治郎先生,你在說甚麼呢?怎麼可能會有鬼存在?」阿曇強撐著笑容,眼底卻無笑意。

  

阿曇在說謊。炭治郎聞到了阿曇的驚惶,可能是經歷過甚麼事,讓她即使明知鬼的存在,卻仍選擇否定。

  

但炭治郎認為阿曇必須承認這個事實,才能正視之後的危險。

  

「這世上確實有鬼存在,我跟善逸正是專門滅鬼的鬼殺隊劍士。」

  

「才沒有鬼!」阿曇激動地反駁,「請你別再說些奇怪的話!那殺人犯就是個普通人類,才不是甚麼鬼!」

  

「阿曇小姐,能夠無聲無息地將人帶走,又撕咬成碎片的,絕非普通人類。」

  

「不!就是人類!所有的災難都是人類的醜惡造成的!不要推給不存在的事物!」

  

面對阿曇的執拗,炭治郎陷入苦惱。善逸見狀蹙眉,若再繼續把焦點放在鬼是否存在,與阿曇的爭執是不會結束的,她的心防並非一兩句就能被卸下。

  

「那就請阿曇小姐把這殺人犯當成與鬼一樣可怕的存在吧。」善逸決定順著阿曇的意,給出她想要的答案。

  

「善逸?」炭治郎微訝。

  

「沒甚麼差,阿曇小姐也知道自己是被怎樣的東西盯上。」善逸聳肩,想必阿曇也有難言之隱。「依炭治郎的推測,殺人犯就藏身在西河久神社。」

  

「……你們怎麼知道?」

  

善逸想了下,將「鬼的惡臭」轉換為能讓阿曇接受的詞。

  

「血腥味。」善逸指了指鼻子,「炭治郎的嗅覺非常靈敏,剛剛妳給炭治郎的巾帕有著腥臭,這頂綿帽子也是,但只是摸到應該不至於這麼濃厚,有可能是對方故意讓這些東西沾染味道,所以炭治郎才覺得是被做了標記。」

  

阿曇臉色發青,她緊咬著唇,纖弱身子瑟瑟發抖,光滑白淨的額滲出冷汗,顯然極度驚懼。

  

依這反應,阿曇肯定是見過鬼吧!善逸暗忖,或許還看過鬼吃人的模樣……

  

「阿曇小姐妳不用怕,儘管放心!」善逸上前要扶起阿曇,「炭治郎跟很弱的我不一樣,他很厲害的,絕對會抓住那個殺人犯——」

  

「善逸。」炭治郎一聽到善逸又在說些沒自信的話,危險地瞇起眸,聲音沉了些。

  

「噫!炭治郎你不要用那種聲音啦!好好好,我也不差,我也不差——」

  

「你們為什麼還能這麼輕鬆!」

  

原本不發一語的阿曇忽地大叫,令炭治郎與善逸同時一驚。

  

「阿、阿曇小姐?」

  

「那東西……那種東西根本不可能打得過!你們怎麼還想著要對抗?快跑啊你們!快跑啊!帶著我母親跟阿和快跑……」情緒潰堤的阿曇,語氣逐漸虛弱,彷彿掉入無盡的深淵,「但跑也沒用了吧……都被標記了……就像那時……我們全是玩物啊……我居然還以為不跟阿和結婚就能逃過?太愚蠢了……太愚蠢了……」

  

「不要緊,阿曇小姐。」炭治郎單膝跪下,與阿曇平視,「我們一定會保護妳跟其他人。」

  

「為了我這個剛認識的人,賭上性命?瘋了嗎!」阿曇緊緊抓住炭治郎的手臂,痛苦地低喊:「我已經跑不掉了啊!求你們自私點,逃吧!好好為彼此活下去!你們不是才剛互許終身嗎?」

  

「唉?我跟炭治郎已經互許終身?我怎麼都不知道?」

  

「的確,但我們不會逃的。」

  

「唉唉?等等,炭治郎你這是在承認甚麼?」

  

炭治郎沒有搭理善逸的吐槽,他看著阿曇的眼神依舊堅定,並未因阿曇的話而產生動搖。

  

「我對阿曇小姐承諾過,絕對會讓妳能跟喜歡的人結婚,並且白頭偕老。」

  

阿曇怔然望著炭治郎,緩緩鬆開對炭治郎的箝制,在炭治郎的注視下,她逐漸恢復冷靜。她知道這種眼神,是歷經無盡傷痛,卻還是決心向前的眼神。

  

擁有這種眼神的人,幾乎不可能被擊垮,但只要是有感情的人類,就必定有弱點……

  

「炭治郎先生,你有種獨特的魅力,一種會讓人心情平靜的特質,像是廣袤的天空般,包容一切……」阿曇輕道,「我接下來的問題可能不太禮貌,可是我還是很想知道你的答案。」

  

「沒關係,請說。」

  

「要是善逸先生在你眼前死去,請問你還能這般溫暖嗎?」

  

炭治郎一僵,眸底掠過一抹黑暗。

  

阿曇敏銳察覺到炭治郎的異樣,這讓她決定說甚麼都要把炭治郎與善逸趕出西河村,在她的認知中,「那種存在」是不可能被擊垮的世間殘酷,她不希望眼前的兩人因為要守住她的幸福,失去任何一樣事物。

  

但就在阿曇要下逐客令前,善逸先嚷嚷了。

  

「啊?為什麼突然就提出我死掉的假設?不要這麼輕易地殺死我啊啊——」

  

氣氛因善逸的大叫而緩和,阿曇微愣,不好意思地說:「畢竟善逸先生不停強調自己很弱很弱……」

  

「討厭原來是我自找的嗎?那還真是抱歉!我真的是很弱沒錯……但、是!」善逸從炭治郎的背後撲了上去,環住他的頸項,「炭治郎會保護我!絕對會保護我!」

  

善逸突如其來的「攻擊」,讓還單膝跪地的炭治郎差點向前撲倒。

  

「善、善逸!快下來!」炭治郎呼吸困難地抓著善逸勒緊他脖子的手。

  

「總之我們都不會死的!會好好活著,然後參加阿曇小姐妳的婚禮!」善逸提出保證,雖然聲音有些抖,「妳妳……妳就儘管放心吧!」

  

「可是……」阿曇憂心地看著炭治郎。

  

炭治郎這才發覺自己的反應,讓阿曇心底有了疙瘩。

  

真是失態啊……炭治郎頗為懊惱,在阿曇提出「善逸死去」的假設時,他本該毅然決然地回答「我們早有死的覺悟」,可他的腦中於頃刻間就有了畫面,看過太多死亡的他,很輕易地就想像出善逸的死,那雙琥珀色的眼眸不再神采奕奕,令人痛恨的腥甜充斥他的鼻間……

  

不過,在善逸撲抱住他的剎那,血的味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蜂蜜般的香甜,那是善逸特有的味道。

  

真實的、溫熱的。

  

環抱他的手臂,也一直緊緊不放。

  

炭治郎深吸一口善逸獨獨對他才有的氣味,再次露出笑容。

  

「善逸說得沒錯,請不要擔心我們,作為鬼殺隊,我們早就有所覺悟。」

  

「對!不管發生甚麼事,都要努力活著的覺悟!」善逸接道。

  

阿曇怔怔地看著炭治郎與善逸,珠淚滑落。

  

「你們……能遇到你們真的是太好了……」阿曇將濕濡的小臉埋入掌心,「拜託……請你們一定要好好活著……」

  

「會的。」炭治郎的語調更加篤定,「我會,善逸也會。」

  

他不需要去想像善逸要是死了,自己會有甚麼反應。

  

因為,他絕不會讓善逸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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