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紋逸,霹靂一閃不是讓你來躲避幸福直球的!》楔子.「紋逸一閃」








楔子.「紋逸一閃」



關於自己「太容易就一見鍾情」的毛病,我妻善逸再清楚不過。

 

十六歲的年紀,就有七段失敗的情史能侃侃而談,雖然大部分都跟感情詐欺扯上關係,不過多少也能扯著嘴角戲稱為人生歷練。

  

這讓人苦笑的歷練,得歸咎於「渴望」兩字。

 

他渴望一段羈絆。以情感織成,不論發生甚麼事,都牢牢繫住彼此的深厚羈絆。

  

出生時,他就沒了家,每天被惡意的耳語與自暴自棄的哭噎圍繞,因此他更執著於在死之前,找到一處能安心永眠的庇護所,如果能允許他多一點奢望,就請讓他在這溫暖的歸處,享受一陣子的幸福……一陣子就好,他不求多,心底渴望幸福的箱子很輕易地就能被裝滿,然後他便死而無憾。

   

他並不是對幸福貪得無厭之人。這點他十分自豪。

  

但他卻從未知曉,自己總是早夭的情感能被醞釀得多醇厚。

  

「善逸你真是個好人呢。」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善逸不僅溫柔,還很強。」

 

當炭治郎帶著和煦笑靨,以溫柔到讓人想哭的聲音這麼稱讚他時,善逸那容易被觸動的心弦不禁震顫。

 

那雙赤瞳中,沒有謊言。

  

如此純粹的褒獎,令善逸臉頰發熱,開心打滾。

  

但關於「很強」這點,肯定是搞錯了甚麼。別開玩笑了!自己明明弱得跟螻蟻一樣,炭治郎對於很強的標準究竟在哪?至於溫柔……也是哪裡弄錯了吧?真正溫柔的是炭治郎啊,就算受骨折的痛所折磨,仍掛著溫和的笑容安撫受驚的孩子……嗯,不過對他似乎稍微嚴厲了點,還擺出鬼一樣的表情。

 

在多層複雜的自我詆譭下,善逸將被撩動的心思,藏到夢境深處。

  

沒人比他更清楚,「我妻善逸」是怎樣沒用的傢伙。他聽得見自己的聲音,脆弱得不堪一擊,根本不像炭治郎所說的那樣強韌,有資格獲得如此高評價的,是夢中的我妻善逸。

 

只有夢中的他,有資格收下炭治郎的認同。 

  

於是,夢以那溫柔似水的嗓音為糧,益發茁壯綺麗。

  

善逸偶爾會倒頭墜入夢裡。起初他並不覺得有甚麼不妥,這是只屬於他的夢,這份因炭治郎而滿足的情感,也理當只存於夢中,夢裡的他很強,溫柔而強悍,就跟炭治郎所認同的我妻善逸如出一轍。

  

在炭治郎的灌溉下,更多美好的想像萌芽,每多一分,善逸就喜孜孜地掛起一串寫上祈願的玻璃風鈴。

  

現實的他,雙掌合十,在澄澈動人的風鈴聲中,祈求自己真能變成那樣的我妻善逸。

  

那一天,他來找還在休養的炭治郎抱怨要去參加柱指導的事,炭治郎就算腳骨折了,依舊積極得令人生氣,他忿忿地狠咬那過於正向的硬頭殼,留下齒痕,但差點沒斷了門牙。

  

炭治郎雖然叫疼,倒也沒生氣,還以誠摯的笑臉向他道謝了。

  

「在與上弦肆戰鬥時,我用了善逸告訴過我的雷之呼吸訣竅,斬斷了鬼的脖頸喔。」

  

「善逸,真的很謝謝你。」

  

善逸霎時間被炭治郎的小花氛圍所感染,他有些納悶,自己該不會仍在作夢吧?居然能幫上炭治郎甚麼的……可炭治郎的心音卻是那樣的真實澄澈。

  

原本還在惱怒是哪個混帳提出「集體訓練」的善逸,不禁露出心花怒放的燦笑。

  

「你這笨蛋!別以為那種事能讓我的心情變好啦!」他難掩雀躍地說著違心之論。

  

炭治郎顯然也感受到了,赤眸含笑,流淌著毫不扭捏的柔情。

  

此刻,風鈴愉悅搖曳,產生瑰麗的共鳴……善逸隱約覺得,炭治郎有些話沒說出口,正想詢問時,卻讓如飛箭般,在炭治郎的額頭戳出血口的鎹鴉攪了局。

  

「嗚哇啊啊啊!出血了!你突然幹甚麼呀!好過分!」

  

噗,看來炭治郎又多了處傷要養,他就先向著美好的未來前進吧。

  

「噗噗,真是的,這些傢伙沒我在的話,就甚麼都做不成!」

  

善逸樂陶陶地離開,他哼著小調,適才的共鳴實在是太讓他著迷了,他全身都還浸淫在幸福餘韻中……等等,共鳴?

  

就要一股腦陷入的善逸緊急煞住腳步,差點因此摔了跤。

  

他猛地察覺夢境與現實的界線,正逐漸變得模糊。

  

炭治郎的聲音居然與他一直深藏著的情感,產生共鳴?這……真的不是一場夢?善逸狠搧了自己一巴掌,痛得眼淚直流,卻又下意識地呼呼傻笑。

  

可以嗎?將夢境化為現實這種天方夜譚。

  

他逐漸分不清這兩者的界線,又或者他開始不那麼在乎那條界線,未夭折的情感被釀得過於香醇,與炭治郎的心音契合簡直是莫大的鼓舞,微醺的善逸,開始有了美夢成真的奢望。

  

……直到那封讓他夢醒的信。

  

最喜歡的爺爺切腹自殺了,在他還耽溺於喜悅的同時。

  

痛楚使善逸睜開雙眼,他不再沉睡,曾經珍藏的回憶,都讓身為人的無奈所摧毀,每個人都有自己該做的事,並做出抉擇,師兄獪岳投身惡鬼一途,他則獨自扛起清掃門戶的責任,而炭治郎……也有炭治郎作為竈門家長男該肩負的使命。

  

幸福就跟琉璃一般易碎,與其在失去時,痛得徹骨,不如從未擁有。

  

——對不起,爺爺,但這次請容許我選擇放棄。

  

我妻善逸決定就此轉身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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