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下請準備抱緊處理》 (前篇)



※現代設定,年下炭x年上善(六歲差)




  竈門炭治郎,十歲,超乎想像成熟的十歲。


  不過十歲稚齡,他已經是家喻戶曉的懂事長男,當別的孩子都吵著要去遊樂園,或是沉迷於手機遊戲時,他卻在家裡的麵包店忙進忙出,戴著母親親手縫製的小麵包師帽,以圓滾滾的小手握著夾子,將父親烤好的紅豆麵包一個個擺上典雅木架。


  那張唯一符合年齡的稚嫩臉龐一認真起來,總會微微鼓著頰,樂在其中的專注赤瞳閃閃發亮,映在玻璃櫥窗的模樣十分可愛,各年齡層的女性路過竈門麵包店時,無不捧心呻吟,而總在炭治郎身邊幫忙拿托盤的妹妹禰豆子,更是精雕玉琢的粉娃,櫻色眸子眨呀眨,軟軟地喊聲「歡迎光臨」、「要不要我幫您介紹」,直接就迷得客人頻頻點頭說好,然後把禰豆子介紹的麵包全買下,而這對兄妹底下還有四位弟妹,有長男長女作範本,可以想見六兄妹未來每位都是店裡的超級銷售員。


  但只有皮相也不至於如此受歡迎,竈門家的人不僅長得好看,更是眾所皆知的體貼善良,特別是長男炭治郎,受過他幫助的客人們都感嘆,這孩子的感覺特別敏銳,一絲絲落寞都逃不過他的「法眼」,不知已經以軟綿綿的溫暖童聲安撫多少心靈。


  「我原本已經要放棄寫作……是這孩子讓我覺得自己的文字還是有價值的。」一位筆名「響凱」的小說家哽咽說著。


  事實上,不是「眼」,而是「鼻」。竈門炭治郎生來就擁有特別靈敏的嗅覺,恍若異能般,能嗅出情緒起伏。


  「炭治郎,這樣的嗅覺是上天賜給你的禮物,你要用這份天賦,盡力去幫助別人。」父親炭十郎察覺到他的異能時,雖然驚訝,但立刻接受了,並且摸了摸他的頭,語重心長地叮囑。


  「好的!」


  炭治郎認真頷首,將這話牢牢記下,同時自父親身上嗅到經過炭火烘烤的幸福麥香。


  那是他再熟悉不過、名為「家」的味道,是他小小年紀就決定要守護到底的溫暖氣味。


  竈門麵包店在他升上小學一年級時,一度陷入經營危機,當時父親因為過度疲憊而吐血倒下的身影,以及母親隱隱含淚但仍樂觀堅強的慈藹笑臉,全都刻在炭治郎如潭水清澈的赤曈,他渴望幫上父母,興許他扛不起重擔,可他至少能分擔一角的重量。


  小小雙手捲起袖子,強迫自己長大,從那時起,竈門炭治郎成了可靠的長男。在學校,他是讓老師省心的乖學生,在家裡,他是讓父母放心的好孩子,他學著幫忙店裡事務,牽著懵懂的弟妹,家人的一切,他永遠擺在第一位,


  幸好,命運待他不算殘酷,這之後麵包店再度步上軌道,三年過去,父親的身體狀況經過調養也好多了,不過炭治郎沒打算卸下長男擔子,他將父母身邊最好撒嬌的位子,都留給弟弟妹妹,從不開口求些甚麼,總是微笑說著「沒關係」、「我沒問題」,事實上他也沒有說謊,因為光是看著家人們快樂的笑臉,就已經足夠了。


  他的笑容沒有逞強,雖然當母親在他床邊低吟著搖籃曲,溫柔地擁他入眠時,他偶爾會回想到過去的困境,忍不住緊緊抱住母親。


  「炭治郎,謝謝你。」母親輕聲低語著,隨著話語縈繞鼻間的小麥香,彷彿經過和煦日曬,暖得讓他有想哭的衝動。


  但炭治郎終究沒有哭出來,忍耐兩字已經融在他的骨髓,所以即使一早起來喉嚨就不太舒服,他仍舊不以為意,只要不到無法走路,他絕對會揹起書包去上課。


  「炭治郎,你身體也不舒服的話,要不要跟禰豆子一樣,請假在家休息?」父親見他一直悶咳,關心問道。


  「沒關係!我不像禰豆子一樣有發燒,只是喉嚨痛而已!」炭治郎中氣十足地回。


  只不過他的朝氣僅撐了一上午,中午過後,他的腦袋開始昏昏沉沉,喉嚨像火燒似的發疼,但他仍舊裝作沒事,集中思緒,還幫忙同學做完值日。


  誰都沒有察覺到他的不對勁,他就是如此善於忍耐。


  但……好想睡,真的好想睡……在與朋友於交叉路口互道再見後,揹著雙肩書包的炭治郎才難掩虛弱疲態,靠著冰涼圍牆走著,此刻他極度想要好好睡上一覺,其實在學校時,他有想過打電話請父母來接他,不過腦中才剛閃過這個念頭,下一刻,他直接否決。


  父母還有弟妹跟店裡的工作要顧,他也不是病得無法走路,只是腳步慢了點,注意力有些渙散而已,更別說早上他還信誓旦旦地說了「沒關係」——


  撐著,竈門炭治郎,一直以來你都做得很好,你是長男啊!絕對可以的!


  炭治郎咬緊牙關,反覆鼓舞自己,並深深吸了口氣,想利用料峭春風醒醒神,卻在這時,他不期然地聞到淚水氣味,其苦鹹味道之濃厚,非比尋常,幾乎能蓄積成一片汪洋。


  「拜託妳了!求求妳啊啊啊啊啊!」


  緊接而來的一聲哭喊令炭治郎嚇了一跳,連樹梢上的麻雀都驚嚇飛離,哭號聲是從圍牆另一頭的中學校園傳來,莫非是有霸凌事件?炭治郎微微發燙的軟呼小臉驀地正色,不管自己還病著,俐落地爬上學校圍牆,想要阻止他所聯想的各種憾事發生——


  然而,當他翻上牆,準備先出聲制止時,映入眼簾的卻是他始料未及的畫面。


  只見一位身穿立領制服搭上米黃毛衣的金髮少年哭得滿臉眼淚鼻涕,模樣十足淒慘,可現場沒有人正對他施暴,相反的,他才是造成他人困擾的傢伙。


  「求求妳!跟我以結婚為前提交往吧!」金髮少年哭叫,他用盡全力,毫無形象可言地緊緊抓住一位神情嫌惡的少女。  


  「不要!」少女非常堅定地回,想將自己的裙擺從少年手中抽回。


  「拜託嘛——我會對妳很好的——」


  軟膩的哀求聲令炭治郎起了雞皮疙瘩,見少年一直對少女死纏爛打,那不知羞恥的模樣著實讓他看不下去,他立刻翻牆落地,生氣地衝向少年。


  「住手!」他大喊,對少年的金色腦袋施以威力減半的頭槌,「你在幹甚麼!一直纏著這位姊姊,沒看到姊姊她很不願意的樣子嗎!」


  「嗚嘔!好痛!」少年抱著金色腦袋打滾哀號,「咿!為什麼會有小學生?你這小不點從哪冒出來的?幹麼突然撞過來!不良嗎?隔壁小學的不良?咿啊啊啊啊啊!我的頭肯定腫起來了!絕對腫起來了!我要死了嗎?要死了?九成九要死了啊啊啊啊啊!」


  「我不是不良!我是竈門炭治郎!」炭治郎氣鼓著雙頰,打斷少年無止盡的尖叫,並張開雙臂護著被糾纏的少女,「請你不要一直纏著這位姊姊!她都已經說不要了!」


  「才不是這樣!她已經說了喜歡我啊!」少年咻地竄到炭治郎背後,直接握住少女的小手,速度之快令炭治郎咋舌,「吶,小穗子妳剛不是說過了嗎?說因為我跑得很快,跑步的時候又很帥,所以有點喜歡上我了?」


  「只是有點喜歡上,不代表要跟你以結婚為前提交往!」少女用力甩開少年,「有夠沉重!我妻同學你是有多愛妄想啊?不要臉!我要回去了,請你以後不要再跟我說話!」


  「怎、怎麼這樣——」被稱作我妻同學的少年崩潰地跪倒在地,可憐兮兮地看著少女離開,本來還想拉住少女的手,僵在空中,最後頹喪收回,一雙猶掛兩泡眼淚又佈滿不甘血絲的琥珀眸子,惡狠狠地瞪向炭治郎,「你!都是你!要不是你這小鬼剛剛衝出來攪局,小穗子都已經要答應我了!」


  「……」


  「喂!你倒是說話啊!為什麼要用那種眼神看我!」


  「那位姊姊明明就一直拒絕你。」炭治郎皺眉睨著大呼小叫的我妻,他從沒見過如此無理取鬧的人,「而且,怎麼可能只因為你跑得很快,跑步的時候很帥,就決定以結婚為前提,跟你交往?兩人的結合應該是因為堅定不移的愛情,以及相互產生共鳴的心靈,而不是跑步快不快或帥不帥,這類如此膚淺的表象。」


  「嚇!我現在是被一個小學生教導戀愛觀?你是披著小學生外皮的中年大叔嗎?」我妻怪叫,「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碰到對我心動的女孩子啊,本來我的人生計劃就要一帆風順地進行,結果都被你搞砸了!你給我負責!到我結婚前都必須負責——為什麼你又用看非人生物的眼神看我!」


  因為要小學生負責任的高中生,真的是前所未見的奇怪物種。


  炭治郎皺著眉頭,本想再開口質疑我妻明明都已經是高中生了,卻還如此胡鬧,像個幼稚園的孩子,連弟弟竹雄都比我妻懂事,但他才剛要開口,腦袋就一陣昏沉,身子不穩地晃了晃,雙肩甚至有點撐不住書包的重量——


  就在他以為自己要跌倒時,我妻彷彿早有預料般,穩穩扶住了他。


  「喂,你沒事吧?」


  剛被炭治郎歸類為怪奇物種的我妻,一掃適才的丟臉行徑,神情憂心地問,還伸手探了探炭治郎的額頭。


  「好燙!你這小鬼果然身體不舒服!」


  果然?為什麼會用「果然」兩字?炭治郎的腦袋暈糊糊的,隱約覺得這措辭不太對勁,除此之外,還有另一個地方需要立刻糾正:「我不是小鬼,我是竈門炭治郎!」


  「好好好,炭治郎、炭治郎。」我妻很配合地改口,「你家在哪?我帶你回去吧。」


  「我沒事——」


  「你都一副要昏倒的樣子,還說沒事!」我妻大翻白眼,他蹲下身,讓搖搖晃晃的炭治郎順勢靠上自己的背,「上來,我揹你!」


  炭治郎本來還想掙扎,只不過一接觸到我妻身上的毛衣,那柔軟的觸感令他忍不住放鬆,下意識地嗅了嗅。


  是讓人安心的溫柔氣味。


  因淚水蓄積的怯弱不知何時已經淡去,柔韌好意暖暖沁入炭治郎的心扉,彷若雷陣雨後嗅來舒暢的清新草香,炭治郎忍不住蹭了蹭我妻的頸後,沉浸在好聞的氣味中,昏昏欲睡。


  「炭治郎……喂,炭治郎?」


  半夢半醒之間,炭治郎聽見我妻輕聲喚著他,可他的腦袋一片渾沌,其實聽不太清楚我妻說了些甚麼,只覺得氣味隨著我妻的呼吸起伏,益發馥郁,明明是個一驚一乍的人,此時卻有著可靠堅強的味道,讓他放心沉睡——


  他理當不喜歡這個行為舉止各種無理取鬧又毫無羞恥心的高中生哥哥。


  不過,他很確定自己喜歡這股唯有如此貼近,才能嗅到的溫暖馨香。


  ※


  當炭治郎醒來時,他已經安穩躺在自己的床,不再頭暈腦脹,喉嚨的灼燒感也消褪不少,他揉揉惺忪睡眼,張望四周,床頭櫃旁的矮桌放著常溫的運動飲料跟擦汗用的毛巾,牆壁上則掛著全家福,還有他那評價微妙的貓咪畫,一切都是他所熟悉的,而他的鼻間更繞著雞蛋粥的香味。


  是媽媽煮的。炭治郎精神一振,小小鼻頭微動,肚子還發出咕嚕叫,他開心地下了床鋪,走到半掩的房門旁時,卻聽到母親在跟別人說著話。


  「善逸,真的很謝謝你,你留下來吃頓飯再走吧……」


  善逸?誰是善逸?炭治郎疑惑地在腦中搜尋這個名字,而名喚善逸的對方似乎說了些話,不過咬字有些含糊,讓炭治郎聽不太清楚,他正打算出去看看是誰,門卻猛地被推開,弟弟們爭先恐後地衝了進來,嚇了他一跳。


  「哇!善逸哥哥說的沒錯!哥哥醒了!哥哥真的醒了!」竹雄跟茂一齊興奮歡呼。


  「醒了!醒了!」六太開心得直接撲向炭治郎,炭治郎踉蹌兩步,差點跌倒,幸好跟在後頭的禰豆子眼明手快,趕緊伸手扶住炭治郎。


  「六太,小心點。」禰豆子輕斥,神情擔憂地看著兄長,「哥哥,你好點沒?」


  「我好多了,禰豆子妳呢?」


  「我都睡了一天,還吃了藥,才不像哥哥一樣愛逞強。」禰豆子危險瞇眸,「善逸哥哥都說了,你一直不承認自己生病,非要撐到昏睡過去,要不是哥哥你還在生病,我一定會彈你額頭。」


  「抱歉,讓你們擔心了。」深知禰豆子的彈額頭威力,炭治郎趕緊道歉,同時對「善逸哥哥是誰」感到更加困惑,正想詢問,緊揪著禰豆子衣袖的花子卻忽然哭了出來。


  「嗚……我、我看到哥哥被揹著回來,一動也不動,還以為哥哥死掉了……」花子抽噎說著,小鼻子都哭紅了。


  「真是對不起!是哥哥的錯!」炭治郎慌得迭聲安撫,「花子妳放心,哥哥下次不會這樣了——」


  「不能再有下次,炭治郎。」


  一聲嚴肅的溫婉嗓音響起,伴隨著慍怒氣味,炭治郎緊張地嚥了口唾沫,看向站在房門的母親。


  「不准再有下次。」葵枝又一次強調。


  「媽媽……」炭治郎垂下腦袋囁嚅,「對不起……」


  「媽媽不需要你的道歉。」葵枝蹲下身,伸手探了探炭治郎的額溫,擰緊的眉間這才舒展了些,心疼地揉了揉炭治郎亂翹的赤髮,「你沒有做錯任何事,你也一直是個好孩子,但是再多學著倚賴別人吧,再多為自己想一些……」


  她伸出雙臂,將長子溫柔地擁入懷裡。


  「炭治郎,就算是長男,任性一點也是可以的。」


  暖烘烘的麥香無條件地包覆住他,炭治郎的鼻腔頓時湧上一股酸澀,他雖不覺得自己有辦法再次懂得任性,但母親的話卻讓他很想放縱地大哭一場,他吸了吸塞住的鼻,斗大淚水奪眶而出,喉頭因哽咽而迸不出單詞,只能哭著用力點頭。


  葵枝見長子終於不再強撐,清麗臉龐勾起一抹欣慰的笑。


  「我就不念你了,爸爸他一直守到你退燒了,才回去店裡工作,等等吃晚餐時,你應該少不了讓他訓一頓。」葵枝輕輕彈了長子的額頭,「幸好你碰到了一個好人,把你安全地送回來,等等你可得好好謝謝他。」


  好人?炭治郎立刻聯想到那位有頭金髮又不知羞恥的「我妻同學」,他急忙衝出房間,卻沒看到我妻的人影,只從留在桌上幾朵紙摺的白車軸草,依稀聞到對方殘留的氣息。


  「沒人在……」炭治郎有些失落地喃喃。


  「咦?」葵枝聞言訝然,也走出了房,看向白車軸草旁已經不再讓人小心捧著的茶杯,神情流露惋惜,「大概是剛剛離開了,沒能留他下來吃頓飯啊……」


  「帶我回來的好人,是一位金髮的高中生嗎?」炭治郎問。


  「是啊!善逸哥哥的金髮超特別的!而且他超級厲害!」茂雙眼發光地道,「還沒有摸到哥哥的額頭,只是站在房間外面一會兒,他就知道哥哥已經退燒了!」


  「對啊對啊!」六太跟著附和,「剛剛更厲害,沒進房裡就知道哥哥醒來了!」


  炭治郎一驚,這聽來怎麼跟自己利用靈敏嗅覺的狀況有些相似?


  「他是不是跟哥哥一樣,有個很厲害的鼻子?」也想到同一種可能的竹雄認真推測。


  「說不定喔!」禰豆子對炭治郎眨了眨眼,「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善逸哥哥跟哥哥你有點像呢。」


  「像?」炭治郎面露困惑,「我們長得不像吧?」


  「是啊,哥哥跟善逸哥哥長得不像!光頭髮就不一樣了!」花子認真道,「而且,哥哥每次摺紙都只會摺得皺巴巴,但善逸哥哥會用色紙摺漂亮的白車軸草——啊啊,好可惜啊!」


  花子捧著粉嫩小臉輕嘆,「本來還想等吃完晚飯,請善逸哥哥教教我怎麼摺紙——」


  炭治郎聽著弟妹的形容,目光落至桌上可愛的紙製白三葉,突然驚覺自己犯了最糟糕的錯。


  雖不是以貌取人,但他卻也只憑「我妻同學」的行為舉止就貶抑對方,即使氣味讓他的昏沉間修正了最初想法,可說出口的話已經收不回,或許對方發現他醒來後就急忙離開,正是因為他在一開始顯露無遺的厭惡。


  他必須親自向「我妻善逸」道歉跟道謝才行。炭治郎握緊小拳頭,心底已有了主意。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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